专家警告AI有灭绝人类风险 危言耸听还是确有道理？

“AI可能给人类带来灭绝风险。”最近，这句话在网上刷屏，又一次掀起了全球大辩论：这到底是预言家的警告，还是危言耸听？自从生成式AI席卷全球，ChatGPT等语言模型刷新认知，日前，超过350名AI领域的行业高管、专家和教授签署了一封公开信，他们在信中警告称，AI可能给人类带来灭绝风险。非营利组织人工智能安全中心发布声明：“将减轻人工智能带来的灭绝风险，放在和流行病、核战等社会问题同一高度，作为全球优先事项推进。”签署者包括OpenAI首席执行官以及微软和谷歌的高管等。

“AI堪比疫情和核战，有灭绝人类的风险”

“人工智能或导致人类灭绝”，5月30日，国际AI领域非营利组织“人工智能安全中心”（Center for AI Safety）发布公开信，呼吁国际社会认真对待人工智能带来的一系列重要且紧迫的风险。

路透社报道，这封公开信中，只有由22个英文单词组成的简短的一句话：“减轻人工智能带来的人类灭绝风险，应该与大流行病和核战争等其他影响社会的大规模风险一同成为全球性的优先事项。”

根据“人工智能安全中心”网站发布信息，截至5月30日，该公开信已获得研究AI工作的企业高管以及AI、气候、传染病等各领域教授和学者，总计超350人的签署。

签署人包括三家全球顶尖AI公司的CEO——“ChatGPT之父”、OpenAI创始人兼CEO萨姆·阿尔特曼，谷歌DeepMind公司CEO戴米斯·哈萨比斯，以及美国Anthropic公司的CEO达里奥·阿莫代伊。微软和谷歌公司的多名高管也在名单之中。

名单中，杰弗里·辛顿（Geoffrey Hinton）和约书亚·本吉奥（Yoshua Bengio）的名字赫然在列。《纽约时报》称，辛顿和本吉奥是被世人誉为三名“AI教父”中的两人，曾因在神经网络方面的开创性工作而获得计算机领域最高奖项——图灵奖。

“AI教父”中的第三人、现任脸书母公司Meta的首席AI科学家的伊恩·勒坤（Yann LeCun）尚未签名。

签署人名单中也不乏人工智能领域的知名学者和高校教授，其中包括中国工程院院士、清华大学智能产业研究院（AIR）院长张亚勤，中国科学院自动化研究所人工智能伦理与治理研究中心主任曾毅，以及清华智能产业研究院助理研究员詹仙园。

“这代表了人工智能专家组成的历史性联盟，和哲学家、伦理学家、法律学者、经济学家、物理学家、政治学家、流行病学家、核科学家和气候科学家一同，将人工智能系统带来的人类灭绝风险确定为世界上最重要的问题。”在同日发表的另一份声明中，“人工智能安全中心”如此写道。

声明还称，获得超350名专家、学者和高管联名的公开信肯定了目前日益增长的公众情绪。路透社和民调机构“益普索”近日进行的一项民调结果显示，有61%的美国受访者认为人工智能威胁着人类的未来。

“人工智能安全中心”丹·亨德里克斯表示，解决全世界现已感受到的人工智能负面影响至关重要，同时国际社会还应有先见之明，“设置护栏”，预测更先进的人工智能系统将带来的风险，“这样才不会有朝一日措手不及”。

路透社提到，这封公开信发出呼吁之际，恰逢美国-欧盟贸易和技术委员会在瑞典举行会议。

今年3月，另一个国际AI领域非营利组织“未来生命研究所”以公开信的方式发起倡议，呼吁所有人工智能实验室立即暂停训练比GPT-4更强大的AI系统至少6个月。截至3月29日下午，公开信获得了包括马斯克在内的超1000名科技界人士的联名签署。

据《纽约时报》报道，本月早些时候，三家全球顶尖AI公司的CEO阿尔特曼、哈萨比斯和阿莫迪曾前往白宫会见拜登和哈里斯，讨论人工智能监管问题。在会后的参议院证词中，阿尔特曼警告说，先进人工智能系统所带来的风险，已严重到需要保证政府干预。

“一切都会改变，这不仅仅是一场工业革命”

自ChatGPT诞生以来，人类无不叹服于AI的强大，甚至许多人认为，《终结者》和《黑客帝国》中上演的场景或将在未来成为现实——硅基生物将主宰碳基生物。

每经网报道，《人类简史》作者Yuval Noah Harari近期也发表了一场演讲，暗示了这样的可能性，“AI可能会改变生态系统的含义，因为在地球存在的40亿年里，生态系统只包含有机生命形式。而现在，或者说不久的将来，我们可能会看到第一种无机生命形式出现，或者至少是无机代理的出现。”他表示，AI不需要意识就能威胁到人类文明的生存。

在Harari看来，当前我们身处的AI革命进程最重要的一个方面是，AI正在以超越普通人平均能力的水平掌握语言。通过掌握语言，人工智能正在获得通往所有机构之门的主钥匙，可以说，AI破解了人类文明的操作系统。“通过掌握语言，AI还能与人建立深入而亲密的关系，利用亲密的力量影响我们的观点和世界观。”他说道。

“从长远来看，AI将改变我们文明的方方面面。一切都会改变，这不仅仅是另一场工业革命。”被誉为“深度学习之父”、瑞士AI实验室IDSIA的科学事务主管Jürgen Schmidhuber表示。

“每5年，计算成本就会降低10倍。照这种指数趋势，可以初步预测，21世纪将出现‘廉价’计算机，其原始计算能力是所有人类大脑总和的一千倍。很快，数百万、数十亿和数万亿这样的设备也会涌现，几乎所有的智能体都能超越人脑。这是一种新事物，最终将超越人类，甚至超越生物学。”他进一步说道。

对于AI在人类社会中扮演的角色，国际机器学习权威学者、现加州理工学院电气工程和计算机科学教授Yaser S.Abu-Mostafa表示，“AI可以且应该继续从属于人类，从长远来看将对我们大有裨益。例如，在医学领域，AI正在取得革命性的进步，这将对我们的生活和我们的生活质量产生深远的积极影响。”Abu-Mostafa也是神经信息处理系统大会的创始项目主席，该会议在机器学习领域独具权威性。这一点，Schmidhuber同样深信不疑，“在AI的快速发展中，个人和组织将以多种方式获益匪浅。”

如何实现“人机共存”的世界？

那么，在如今这个过渡期内，世界应该如何搭建安全网？

每经网报道，在IBM院士、AI伦理全球负责人Francesca Ross看来，对AI的担忧往往源于对“黑匣子”内部发生的事情缺乏理解，“AI系统的开发和应用必须根植于伦理，这意味着要优先考虑负责任的培训、合作和监督。随着AI技术不断被普及和使用，人们对这项技术仍然存在戒心是正常的，但现实情况是，AI的优势是显而易见的。只有将伦理置于AI开发的核心，社会才能学会信任它。”

“在部署AI时，首先应该考虑目前适用于各种产品的产品安全和质量预防措施是否也可以适用于AI产品。此外，还需要一个类似于FDA的机构来批准AI产品，并确保它们是安全的、没有偏见的，并且其带来的‘副作用’（例如隐私泄露等）在可接受的标准内。”国际机器学习权威学者、现加州理工学院电气工程和计算机科学教授Yaser S.Abu-Mostafa说道。

萨姆·阿尔特曼近日在出席美国国会听证会时也建议美国国会成立一个新机构进行监管。他说，“因为人工智能是不会自己管理自己的，所以我们需要类似于IAEA（国际原子能机构）的国际组织来进行超级智能方面的监管。”微软总裁Brad Smith也支持美国政府成立新的机构来为主要AI系统发放许可。

当前，各国政府和机构已经开始探索如何加强AI监管。

日本高官近日表示，G7政府官员将举行首次工作级AI会议，讨论知识产权保护、虚假信息以及应如何管理AI技术等问题。美国白宫已经宣布首个AI监管计划，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计划拨款1.4亿美元，用于启动7所新的国家AI研究院；欧洲议会下属委员会也已通过关于《AI法案》的谈判授权草案，该法案有望成为世界上第一个监管AI的全面立法。

随着AI在人类世界的广泛运用，如何实现人机共存的平衡呢？Schmidhuber表示，“无论我们在某个时候达到什么样的平衡，不久之后它就必须改变，因为AI会不断学习做以前只有人类才能做的新事情。因此，在自动化和人类参与之间，平衡点会不断变化，人类也应该随时准备学习新事物。就像200年前，在许多国家，60%的人从事农业工作。而在今天，这个数据只剩下1%至2%。”

在AI被广泛应用的同时，人类也需警惕过度依赖AI。

Abu-Mostafa表示，“所有自动化都有相同的风险。如果出现问题，就没有后备方案，因为过去执行任务的人类团队已经解散，无法轻易重新组合以挽救局面。”

对此，Schmidhuber称，拥抱并掌握新技术有助于避免这种情况的发生。“回顾历史，当计算器首次推出时，教师禁止学生在学校使用它，以防止过度依赖机器。但现在，孩子们既学习算术的基本方法也学习使用计算器。”他对记者解释说，“今天的共识是，我们应确保孩子学会自己写论文，也要确保他们学习如何在AI的帮助下写论文。”

“智能是一种能力，而统治是一种欲望”

“如果你担心人工智能被恶意使用来伤害我们，我百分百同意你；但如果谈论的是人工智能本身变得邪恶并伤害我们，我对此并不担心。”5月30日，在北京举行的中新社第二届“东西问智库”主题论坛上，美国加州理工学院电气工程与计算机科学教授、知名人工智能学者亚瑟·阿布-穆斯塔法在视频演讲中如是说。

随着ChatGPT的推出，人工智能迅速成为热门话题，亦有声音表达对其替代人类、接管世界势头的担忧。对此，阿布-穆斯塔法直言：“谈到这种威胁，我不敢苟同。”

在阿布-穆斯塔法看来，这种观点的错误在于，当前人类不习惯与人类以外的任何智能打交道，所以倾向于将人类的其他属性附加上去，认为“那个东西是智能的，那么它肯定是想要称霸的”。

阿布-穆斯塔法认为，智能是一种能力，而统治是一种欲望。人类的统治欲是在生物演化中为自我保存和繁衍后代而形成的，与智能并无关联；此外，关于人工智能掌管世界的想象缺乏逻辑，因为它缺乏在现实中组织力量、改变世界的能力。

阿布-穆斯塔法认为，在人工智能崛起的当前，人与人的接触仍具重要意义。“作为人类，我们对于人际接触有一种与生俱来的需求。”他说，“因为归根结底，无论技术如何进步，人工智能仍然是一个无生命的物体。”